对北京司机的几点意见

2015-08-26 00:00:00
Author: 

 wanjiaweb Boston

前几天与两位北京姑娘见面,大家很自然地回忆起小时候的种种,比如住过的胡同,游过泳的什刹海。满街的国槐,风一吹,白色的花便簌簌落下,抓一把洗洗吃,有清甜的滋味。。想起这些,眼睛都湿了,激动不已。过去的时光被岁月淘洗得很彻底,剩下些零碎的片断,都像槐花一样好。
 
我生於北京长於北京,离开北京很多年,在想象中回到这座城市,无论理论与实践,都觉得它好似再见初恋情人。上月到首都机场的时候,我还是这样想的。
 
当我推着行李走在T3国际到达的大门外,走在斑马线上的时候,雾霾中的阳光依然刺眼,我的心安定下来,这就是北京了。
 
郭路生在诗里说,这是四点零八分的北京/一声尖锐的汽笛长鸣。
 
这时候,有一辆出租车,长按喇叭,对我飞速冲过来,在我面前踩下尖锐的刹车。
 
我非常接受不了这个现实。
 
我做错了什么,可以让他这样对人行道上的我喇叭长鸣?他怎么可以?他凭什么?这样的问题现在看起来真是非常愚蠢。但当时我确实呆在路中央,想着他是不是疯了,要对我撞上去。
 
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,觉得应该和这个司机吵一架,但当时我已被出租车司机的凛凛威风镇住,他在车里显得那么强大,那么理直气壮。做为一个行人,实在太渺小。我想不出该怎么做,惊讶地停了一下,就走了。
 
每次回国的前面几天,都会因为这些事纠结。在麦当劳肯德基点餐,排后面的人会因为我和正在点餐的人之间有一人的距离而一直推我,或者干脆就插队到我的前面去。路上迎面过来的人,会“哗——”一口痰吐在我的前面。马路上的司机,会摇下车窗,丢烟盒和矿泉水瓶出去。
 
后来到我自己开车上路,发现如果不把美国驾车模式调整成北京模式,简直就是找不痛快。
 
前面人行道有人过马路,在美国无论如何都要停下来让的。在北京,如果我也停下来,过马路的人反而不知道该不该走了。大家更习惯于各走各的,他们以计算过的行走速度与我进行相对运动。
 
如果我要在车流中换线,仅仅打转向灯是不会有人让我进去的,硬挤就要看各自的本事,客气是行不通的。第一次下班高峰时间回家,车在路上一动不动,加速度不够,很难换线。我需要转到最右线,足足和右车并排走了一公里,还没有进去呢,我每次一等,后面就按喇叭,只好继续走。到家门口还是进不去,再走就错过了家门。我只好下车,对右边车的司机说,“大哥,我住这个小区,您让我进去一下好吗,我不是要加塞儿排你前头的。”那位大哥才仁慈地放行。
 
如果仅仅是在车流中前进,也是有问题的,被毫不客气地别一下,简直是家常便饭。画外音就是:“别你怎么了?有本事撞我呀,你这个卢瑟。”大家喜欢在车流里钻来钻去,也不知道急急忙忙地赶着去做什么。
 
还有,就是毫无节制,毫无道理,毫无顾忌地按喇叭,无论是环路还是居民区,深夜还是清晨。我在美国开惯了车,可能一年都不会按一次喇叭,如果按,一定要有充足的理由。而在北京,我想破头也想不出,那些此起彼伏的喇叭声,到底是因为什么。
 
前几天在弯弯曲曲的山里走夜路,对面过来的车,无一例外地在深夜开着远光,晃得我什么都看不清,几次都不得不停下来。我该怎么办,远光照回去吗?何必呢。
 
可对面的人说不定还会在心里嘲笑我,这个xx,远光都不敢开。
 
但这是为什么呢?难道离对方车近了,推成低光会很麻烦吗?举手之劳而已。给人家方便难道自己不会觉得快乐吗?很多国外的驾车人,在晚上等红灯,头车还会把大灯暂时关掉,难道他们都是神经病吗?
 
都是开车人,难道不知道远光会让对面的人不舒服吗?会因为看不到而造成事故,从而也威胁到自己的生命安全吗?既然如此,为什么还要这样做呢?
 
美国人很多时候过于礼貌,过于虚伪,但有一句话是说得不错的。
 
Treat people the way you want to be treated. 
以你希望被对待的方式去对待别人。
 
已所不欲,勿施于人。
 
我觉得周围的朋友都很好,大家都是社会精英,对朋友好对家人好,克己复礼,完美得无懈可击。但为什么由这些人凑起来的北京,很多事就不一样了呢。这些陌生人,这些司机,你们每一个人,不都是我朋友的一部分吗?
 
开车只是现如今的一个例子,很多事都是这样。我已经不记得多年前离开北京的时候,人与人之间是怎么样的一个状态,想象和记忆中都是好的。
 
而如今,我对北京有这么多的不满,只是因为我看到了这个世界更丰富的表达方式,存在更好的可能性。再来对比北京,就像被惯坏的小孩一样,有很多抱怨。其实,北京的好,我都没有说呢。因为我在其中,爱之深,责之切嘛。
 
所以,北京的司机师傅们,请原谅我的批评。
 
地图炮也请收起来吧,我就是北京人。
 
那天见到的女孩说,为什么小时候我觉得家里的胡同这么宽,而现在再回去看,我家的胡同这么窄呢?
 
姑娘,那是因为,你长高了,你和世界的比例,就变了。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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